大姐難得來我們家一趟,按照我們這兒的習慣,首先應該準備一桌豐盛的飯菜招待她。我問大姐喜愛吃什么。她想了好大一會也沒能確定。然后嘆息一聲說,不知是年齡大了,還是生活好了,現在的胃口越來越差了。她頓了一下,忽然像似自語道,不過每當有人問起我最喜歡吃什么時,我總會想起小時候母親手中的那個小米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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什么小米袋?我好奇地問。沒想到這一問卻讓我了解了自己成長過程中一件最重要的東西——一個裝滿幸福的小米袋。
小時候,因為貧窮,吃飯就成了家家戶戶最大的問題。當時的主食都是粗糧,諸如山芋、南瓜、高粱、玉米這些東西。雖然可以勉強填飽肚子,但是天天吃就會發膩,還常常會導致腸胃不適。有時雖然肚子餓得咕咕叫,坐到飯桌前卻又反胃,沒有一點食欲。
聽大姐說,現在最普通的白米飯卻是當時各家餐桌上最大的奢望。只有重大的節日或重要的親戚到來才有可能吃上一頓。
那時我只有兩歲多一點,因為營養不良,經常生病,身體瘦小。由于沒錢買營養品,也只能天天和大家一起吃那些讓人反胃的飯菜。
我每次都吃得很少,實在餓極了才會吃一點,常常因為吃飯而哭鬧,身體越來越差。母親看在眼里,痛在心里。后來母親就用一塊小紗布縫制了一個半個拳頭大小的小布袋。每天做飯時就抓一小把米放進布袋里,扎上口,然后放進玉米粥或各種瓜湯里一起煮。
吃飯時,母親就從鍋里撈出那個小布袋,解開袋口,小心翼翼地將袋里的米粥倒在一個小碗里,專門給我吃。
大姐說,你當然記不起來,當那個小袋子里的米粥倒進碗里時,清香一下子溢滿整個屋子,我和你哥口水不知不覺就流了下來。我們雖然在吃著自己的飯,卻都眼饞地盯著你碗里的米粥。那時真希望你能有一次吃不完,也讓我們享一下口福,但每次都是很失望地看到你吃完最后一口。
記得有一次,我和你哥哥心里發饞,趁母親不在,偷偷地從鍋里撈出小米袋,打開袋口,偷你的小米粥吃。當時也不怕燙,你哥一粒,我一粒,像是在品嘗什么人間美味。我們當然也舍不得多吃,一人大致吃有五六粒,正準備扎好口放進鍋里,母親忽然走進了廚房。我只感覺到母親當時一愣,然后就拿上一個盆走了出去。母親走后我和你哥做了個鬼臉,慶幸沒被發現。
不過從那一天開始,每到吃飯時,母親總會用湯匙從小米袋里挑一點米粥出來放到我們的碗里。不知是心理的作用,還是那 一點點小米粥真的有什么功效,我和你哥的食欲逐漸增加,胃口也似乎好了起來。后來我們才知道,母親當時就看到我們在偷吃你的米粥了,只是并沒有怪罪我們。
不知是怕我笑話,還是怕我誤會,大姐說,其實你哥當時才六歲,我也只不過九歲。
由于家里本來就少得可憐的一點米成了我的專利,因此全家人吃到米飯的機會就更少了。
當時我們就想,如果能頓頓吃上那個小米袋里的米粥,我們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。
這樣的生活大致過了三年,后來情況稍微好轉,你也漸漸長大了,才結束了小米袋的生活。
如今,母親不在了,那個小米袋更是早已丟棄,但有關小米袋的幸福卻一直保留在大姐的記憶中。其實那是屬于我的一份幸福。里面裝滿了全家人對我的愛。從此我會把那個裝滿幸福的小米袋連同它包含的愛,永遠珍藏在我的心里。(北葉原創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