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案說民法典
引 言
疫情防控期間，口罩作為重要防疫物資，成為民眾出行的必備品，市場需求量急劇增漲。作為制作口罩核心面料的熔噴布，成為當下炙手可熱的原材料。本案中的楊某某和顧某打算合伙生產熔噴布，不料，合伙沒成卻打起了官司。
基 本 案 情
2020年4月12日，楊某某見熔噴布市場需求量大具有商機，便向顧某提議合伙生產熔噴布。洽談期間，雙方擬定書面《合伙協議》一份，約定顧某現金出資50萬元，楊某某以技術、設備出資，雙方出資比例各占50%，《合伙協議》另對出資方式、出資期限、退伙清算等具體事項作出約定。
由于是初次合作，謹慎起見，顧某提出，如果楊某某能在一周內生產出90+規格的熔噴布，便與其簽訂該《合伙協議》開展合伙，楊某某表示同意，于是雙方均未在該《合伙協議》中簽字，而是在合同無紡布廠家15838056980空白處備注“一周內生產出90+規格的熔噴布”。為試驗生產，顧某于一周后向楊某某支付14萬元用于采購熔噴布生產設備等，約定如后期開展合伙，則該14萬元算作顧某出資。4月底，楊某某采購設備開始生產熔噴布，但未能達到90+標準，顧某遂將前述約定的“一周”期限寬限至一個月，可楊某某產出的熔噴布始終未能達到90+標準，顧某于2020年5月11日向楊某某表示無法合伙，雙方發生糾紛。
顧某至濱湖法院起訴，主張楊某某返還14萬元。楊某某則認為雙方已形成合伙關系，顧某支付的14萬元屬于出資，系合伙財產，在合伙關系未解除前，顧某無權主張返還出資款；況且楊某某采購設備花費87萬余元，根據合伙協議約定的出資比例，顧某應當承擔該費用的50%，而顧某僅支付了14萬元，故提起反訴，請求判令顧某繼續出資，支付其按出資比例應當承擔的設備購置款29萬余元。
裁 判 說 理
無紡布廠家15838056980濱湖法院經審理認為：顧某、楊某某為合作生產熔噴布，而以合同形式成立的契約型合伙關系，系民事合伙。民事合伙合同原則上應采用書面形式訂立，但非法定要式合同，即使沒有書面合同，只要雙方對共享利益、共擔風險的具體事項達成口頭合同，也可成立合伙關系。而本案中，顧某與楊某某之間尚未成立合伙合同關系；首先，雙方并未在《合伙協議》中簽字，書面合伙協議尚未成立；其次，之所以顧某支付給楊某某14萬元價款購買設備、生產熔噴布，并因未產出90+熔噴布而停工，是基于“若一周內生產出90+熔噴布則訂立合伙合同”的約定，該約定要求雙方在未來一定條件下簽訂合伙合同，屬于具有合伙意向的預約合同，顧某、楊某某前述行為系履行口頭預約合同，未實際達成合伙合同關系。
綜上，顧某、楊某某之間尚未成立合伙關系，而無紡布廠家15838056980僅就合伙意向形成預約合同關系。經顧某催告，楊某某未在寬限期內產出90+熔噴布，不具備簽訂本約的條件，故顧某向楊某某支付的14萬元價款，應予返還，扣除楊某某已付部分，仍應返還元，楊某某所購設備自行取回。關于楊某某的反訴訴請，雙方既無合伙關系，顧某自然無需承擔出資義務。
裁 判 結 果
無錫市濱湖區人民法院依照《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典》相關規定，判決楊某某立即返還本訴原告顧某價款元，楊某某自行取回相關設備，并駁回反訴訴訟請求。 一審判決后，本訴、反訴均服判息訴。
法 官 說 法
合伙具有組織性、契約性的雙重屬性。商事領域，合伙企業均具有穩定的組織形式；然而在一般民事活動中，大量存在自然人之間為實現特定目的，而以合同形式成立、但不具有穩定組織的契約型合伙，該種合伙屬于民事合同關系，民法典新增無紡布廠家15838056980條款第九百六十七條，將民事合伙合同作為典型合同進行規范，從而與《中華人民共和國合伙企業法》形成對商事合伙制度的分別調整模式。根據民法典第九百六十七條，合伙合同并非法定要式合同，口頭合同也可成立合伙合同關系，但當事人應當就共享利益、共擔風險的實質性內容達成一致意思表示。
本案中，顧某與楊某某雖未在書面協議中簽字，但可以說，雙方已就出資方式、出資期限、退伙清算等具體事項達成一致，可否認定雙方已成立口頭合伙合同關系呢？答案是否定的。原因在于，合伙合同雖非法定要式合同，但雙方已約定通過另行簽訂書面協議的方式確立合伙關系，故已將本案所涉協議轉變為“約定之要式合同”，除非另有約定，否則不簽書面協議合伙合同就不成立，“書面協議”中載明的內容僅可視為雙方就相關事項預無紡布廠家15838056980先達成一致，但不得認為雙方已就成立合伙關系達成一致意思表示。
顧某之后向楊某某支付14萬元，楊某某也將之用于采購、生產，于是便產生新的問題，是否可以按照民法典第四百九十條的規定，當事人約定以書面方式訂立合同的，在簽字之前一方已履行主要義務，對方接受時該合同成立，進而認定案涉合伙協議已實際成立呢？答案也是否定的，因為雙方約定了開展合伙的前提條件——“一周內生產出90+規格的熔噴布”，根據民法典第四百九十五條的規定，當事人約定在將來一定期限內訂立合同構成預約合同，上述約定屬于預約合同。顧某支付14萬元、楊某某生產的行為系履行預約合同，而非本約合同義務。有意見認為，民法典第四百九十五條對預約合同的構成規定為“在將來一定期限內”，而一周內產出90+熔噴布不是“期限”，是“條件”，因此該約無紡布廠家15838056980定不能認定為預約合同，而是合伙合同所附生效條件。首先，附生效條件的合同是指合同成立后，當所附條件成就時合同生效，本案中雙方合伙合同關系尚未成立，若一周內生產出90+熔噴布的條件成就，并不當然產生合伙合同生效的法律后果，按照雙方約定，此時應當另行簽訂合伙協議，合伙關系方成立生效；其次，預約合同與合同所附條件、期限的本質區別在于意思表示不同，預約合同的意思表示旨在對未來簽訂合同作出安排，而合同所附條件、期限則是雙方對已成立的合同效力所作附加約定，顧某、楊某某約定在條件成就時才簽訂合伙協議，屬于對未來簽訂合同所作安排，具有預備性，應認定為預約合同，故可對《民法典》第四百九十五條中的“期限”進行擴張解釋，包括“條件”。
民法典第四百九十五條也屬新增條款，民法理論上雖一向承認預約合同，但此前始終未以立法的形式明確預約合同。預約合同制度，從早期的商品房買賣合同司法解釋到買賣合同司法解釋，再到如今的民法典第四百九十五條，通過系列沿革，最終以民法典合同編通則的“身份”實現對一般合同的調整。
該案所適用的《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典》第四百九十五條、第九百六十七條，均系民法典新增條款，旨在為民法典新規適用提供有益探索。
供稿單位：濱湖法院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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